刘震云特别尊重“轴”人
时间: 2024-06-22 04:11:49 | 作者: 云开平台
“原来我的小说主人公都是男的,有人说我对女性缺乏了解,但我并没放弃这种努力。在现实中做不到,我可以用一本书来接近她。”刘震云近日推出了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《我不是潘金莲》。8月8日,他接受本报采访时称,小说主人公李雪莲很轴,他特别尊敬轴的人,“轴的人对这样一个世界有自己的认识,现在社会上人云亦云的人太多了。如果大家都坚持自己的认识,社会就会大踏步发展”。
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与施耐庵笔下的潘金莲并无啥关系,书中的女主人公李雪莲为生二胎与丈夫假离婚,没想到丈夫假戏真做,几个月后与别的女人结婚了,还说李雪莲是潘金莲。为了证明离婚是假的,验证自己不是潘金莲,李雪莲走上了告状路,一路告到了人民大会堂,以致每年春天她所在的省市县都要上演围追堵截的一幕,竟持续了20年。
刘震云称,《我不是潘金莲》是前作《一句顶一万句》的兄妹篇:“《一句顶一万句》的主人公是男的,《我不是潘金莲》的主人公是女的。”他认为两者有一定的延续性,“前者是在路上寻找能说上话的人,后者是一路寻找能把话纠正过来的人。但两部作品想表达的深层意思不同,《一句顶一万句》是表达在人群中想说一句话十分艰难,《我不是潘金莲》是说在人群中想纠正一句话更难。”
刘震云曾在《农民日报》当过记者,他称那段经历对这部作品的书写有很大帮助,“当记者最大的好处是能接触不同人群,那时候我要到村里去采访,开人大会议的时候也会给报社一个名额。所以,李雪莲那个村儿我去过,她闯的大会堂我去过,她见的县长市长我也都见过。”
新书出版之际,书名《我不是潘金莲》引起了一定的争议,不少人认为“潘金莲”颇有些标题党的意味。刘震云坦言,他对起书名十分发憷:“我是一个特别好的作家,但特别不会起名字。”他认为以前的书名也起得不是特别好:“像《一地鸡毛》是从鸡毛蒜皮来的,《一句顶一万句》一开始想了几十个名字,最后借用了别人的一句话。起名字是用另外一个脑袋在思考,这个脑子我还没长出来。”
刘震云透露,他为新书想了很多名字,包括《一万句顶一句》《一万句不顶一句》《严肃》《很严肃》等,“出版社说《我不是潘金莲》这一个名字最好,深入浅出,非常打眼,好卖书。这个书名同样契合主题,李雪莲一辈子就为了纠正一句话,说她不是潘金莲,但一辈子也没纠正过来。”对于“书名不够深沉,商业意味过浓”的观点,刘震云回应称书名不能太深沉,“我有一本书叫《故乡面和花朵》,所有人都问我是啥意思。其实《一地鸡毛》《一句顶一万句》都是很通俗的名字,但读着读着就变成经典了,现在很多新闻标题都爱引用这两句话,这比获茅盾文学奖还让我高兴”。
新书中,刘震云为各级官员起了“王公道、楚清廉、史为民、荀正义”等名字,“很多人觉得这些人名有讽刺意义,其实一点儿都没有。生活中的人都这么起名字。王公道的名字来自《苏三起解》的台词‘公道不公道,只有天知道’,信手拈来。”至于主人公李雪莲,他透露她是《塔铺》里李爱莲的妹妹,他笑言:“这点我在书里忘了写了,你帮我向读者说明一下。”
《我不是潘金莲》的结构独具特色,前两章共267页是序言,讲述了李雪莲告状的故事;最后17页才是正文,讲述的是被李雪莲拉下马的县长史为民的故事。刘震云称,其实史为民才是小说真正的主人公,“为了纠正一句话,李雪莲和所有人都掉进了一个网里,只有一个人跳脱出来了,那就是受牵连后回家卖肉的史为民,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公”。
虽然全书围绕“”谋篇布局,但刘震云数次强调这不是政治小说,也不是官场小说,而是一部讨论喜剧时代里荒诞底线的小说。他说:“现在是喜剧时代,每天起来不知道会发生啥,永远不缺戏看。我想探讨荒诞和幽默的背后是什么,探讨荒诞事件背后的逻辑,一粒芝麻为什么变成了一个西瓜。”刘震云认为,一些中国作家能写出好人物好故事,但作品没有深度,正是因为对人物和故事背后的逻辑缺乏哲学探讨。
小说中,史为民在过年前路过北京,买不到火车票回家,但他不得不回家陪即将住院的老朋友打一场麻将,于是假装要,被押回了老家,顺利达到目的。李雪莲20年也没把话说清楚,通过两者对比,刘震云希望读者能有所思考:“史为民通过亲身经历知道荒诞是荒诞的,他就用荒诞的办法来对付荒诞,李雪莲却是用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荒诞。其实,荒诞的平方就变成了严肃和温情。李雪莲用一辈子没想通的道理,到史为民这里想通了。小说的正文部分是最见功力的、最重的部分。”
《我不是潘金莲》沿袭了刘震云一贯的叙事风格,背后的道理特别绕,主人公特别轴,无愧于“中国最绕的作家”头衔。刘震云直言,他特别尊敬轴的人,“轴的人对这样一个世界有自己的认识,并坚持这种认识,我们这个社会人云亦云的人太多了。如果大家都坚持自己的认识,社会就会大踏步发展。从这点上来说,李雪莲、史为民就是伟大的英雄。”他自曝在现实中既不绕也不轴,是一个喜欢把复杂事情简单化的人。
小说结尾,没达到目的的李雪莲想到了自杀,她找到一棵果树准备上吊,却被果农制止,劝说她到隔壁果园上吊。李雪莲扑哧一声笑了。故事到此结束,文中并未交代她后来有没有自杀。对此,刘震云称他没想过后来的事,“不过,要是经历这么一场,我想她应该不会上吊了,而且从此就明白了要用荒诞对付荒诞的道理”。
谈及下一步创作计划,刘震云透露,他将花两三年时间来写《一地鸡毛》的续篇,“30年过去了,主人公小林变成了老林,他的皱纹里、汗水里、一颦一笑里包含着中国近30年来的巨大变化。30年前是一级一级的权力社会,现在除了权力社会还是金钱社会,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。在这样一个世界,老林是一个穷人,把社会的变化放在他的心路历程和情感历程里,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——如怨如慕、如泣如诉。”
他称对小林这个人物有很深的感情:“我想许多中国人对他也有感情,我有责任把他的成长史,把他50多岁时的状态写出来。”刘震云为此书想了一个名字《鸡毛飞过三十年》,他不确定这个书名是否好,“你帮我问问读者这个书名怎么样?有没有更好的名字?”
刘震云的《一地鸡毛》《我叫刘跃进》《手机》《温故1942》等作品都被改编成了影视作品,他本人偶尔也会参与一些电影首映式,亮相红毯秀为友人造势。被问及为何掺和电影圈,他说:“其实我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作者,对电影的事儿不太懂。恰好我在电影界有几个好朋友,承蒙他们看得上我的作品。”
刘震云坦承,所有经历对创作来说都是好事,“通过影视圈,我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写对话。电影喜欢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形式,跳着往前走,这种对话方式放在小说里,水平就向前迈了一大步”。他认为,影视剧的优点是具象化,“一个好的演员用眼神就能传达微妙的情感,这是用多少文字都表达不出来的”。
刘震云数次选择与冯小刚导演合作,他称这是由于跟冯导合作特别轻松,“我俩合作特别节省成本,我说一事儿他马上能明白。有时候去采景,看到一个小房子,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能编出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”。
1.写作并不是坐在书桌前才叫写作,更重要的是准备和酝酿的过程。我一段时间只能写一部作品,但同时在想很多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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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一年365天,我有一天在电影圈,一天在电视圈,剩下363天都和小说里的人物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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